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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0003版:文峰

冬米糖香

  余舍章

  随着年岁上涨,尝遍东南西北的特产,也吃过中外的各式饼干甜点,但是最值得我回味的,还是小时过年父母亲自做的冬米糖。

  小时,正处于生活物质匮乏的年代,一日三餐,粗茶淡饭,一年四季,咸菜辣酱,冬天菜荒,腐乳登场。每到秋天,母亲把新鲜豆腐切成巴掌大的块状,迎风晾干,块块码放层层铺草放置在瓷瓮里,然后封口十天以上,等豆腐表面长出纤细的金丝绒毛,霉变腐蚀,然后再一块块夹出,撒上食盐、辣椒粉,就成为冬天餐桌上的主菜,以至于到现在,我一闻到腐乳就食欲淡然。最近,读到清代李调元的《豆腐乳》:“才闻香气已先贪,白褚油封由小餐。滑似油膏挑不起,可怜风味似淮南”。才知道腐乳富有营养价值,它也不是母亲的独创,自古就有而且是盘中美味,从此心中释然。

  小时最盼望的就是过年了,不但有新衣裳,压岁钱,最主要的是全家人一年的辛苦劳碌,秋收冬藏,终于迎来了平安福祉,我们以自己的方式迎接新年的到来,也忙着准备很多自做的小吃:油炸猫耳朵、白糖兰花根、爆米花、芝麻米糕……但在我记忆深处还是冬米糖!

  一块冬米糖,凝聚了母亲的智慧和辛劳。农历十一月,母亲把自家田种的糯米煮熟成饭,隔夜饭凉,第二天,又把饭团掺入食油,搓成饭粒,放在竹篾笸箩里连晒数天,糯米饭粒油硬锃亮。

  母亲准备一些淘洗干净的细沙,在灶锅里炒热冒烟,然后放入适量的糯米饭粒,炒至糯米膨大发白,然后用细铁丝筛除沙粒,一般要花费数小时,盛放在箩筐里的冬米饭粒洁白蓬松,我偷偷抓一把塞到嘴里,一股脆香弥漫舌蕾。

  年景好时,也有油炸冬米糖,黄豆、玉米、芝麻、花生米、薯条……这些原料价贵,极其稀罕。

  入夜,一家人集聚到厨房,点火烧锅,父亲系上围脖,把自家的红糖加水入锅熔化,又加入适量的糖饴,提高粘合度;最后加入冬米糖饭;我负责灶膛添柴烧火,这也有讲究,开始大火熔糖,继而小火搅拌,最后微火起锅;然后把温热的冬米糖饭倒入特制的圆形或者方形的木器里,高度一寸左右;大家快速把冬米糖饭捋平,再用木棰轧实,待微凉后,褪去木框架,横切成长条竖切成片,最后装入密封的铁箱、瓷瓮里。

  年后正月,有亲朋好友来家拜年,母亲会端出茶水,瓜子糕点,自然少不了一盘冬米糖,这冬米糖中花生、芝麻才是极品,那时是富裕人家的奢侈品。

  “爆竹声中一岁除,春风送暖入屠苏。千门万户瞳瞳日,总把新桃换旧符。”农历除夕的夜晚,乡下家家户户烟花爆竹彻夜响亮,我辗转反侧,夜不成眠。爆竹声里,我的记忆触摸到了旧时的年味,也隐隐闻到了父母亲手做的冬米糖香,一翻身,一串热泪滑落枕头:娘,我想念您的冬米糖香!


今日常山 文峰 00003 冬米糖香 2020-03-21 2 2020年03月21日 星期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