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念稻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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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丰后人
近日,偶读“稻田派”作家周华诚(常山籍)的散文《六间房记》,甫一开头就“黏”住了我——“一曰望田。推窗可望田……寒露过后稻熟,有人驾驭收割机前来,轰隆隆声势浩大……此机器下得田中,大口吞吐,半小时即告完工——稻草归了稻草,谷粒归了谷粒;一支长长的机器‘手臂’伸出,袖筒中哗啦啦吐出稻谷来……”看得真切时,我便把抚弄“稼穑”的往事“闪”成了如下的文字。
在我刚参与稻田农作的时候,还真没见过什么收割机。老家的三间泥瓦房就在一座山间的水库脚下,屋后是个小山坡,门前是库水流下的一湾小溪,小溪的上边即是一大片农田。
我的割稻劳作是从读初中阶段开始的。那时候学校统一放暑假,老师要求学生们去“勤工俭学”,返校后还要上交一篇作文。
时值农村里“双抢”大忙。早稻要抢收,晚稻要抢种。稻谷的收割脱落还属于纯手工活,更没有现在的割脱一体机。我们几个同学紧跟着大人去收割早稻,等放到一大片后,就做传送稻把的运输工作。因为脱落稻谷是重体力活,脚踩的打稻机似乎也还没有诞生。正劳力要把沉甸甸的稻把举过头顶,有节奏地在木桶中摔打,直到稻穗打干净为止。遇到稻田水未放干时,不到一个时辰,我们满身都是泥浆,就像沼泽中摸爬滚打的猴子。每当腰酸背痛想偷懒歇歇,大人们常常说一句:“小年轻哪里有腰哇?力气用了很快会回来的。”我们又蹦蹦跳跳地穿梭在泥田里。
记得有一次,生产队里为了赶季节,把山排田的水稻(长势一般般)放开给社员承包收割,收割一亩可记工分十分。我抽签到了刚好一亩稻田。凌晨时分,大家趁着月色就出发了。我拿起镰刀,赤脚踩到田里就埋头收割起来。不管蚊叮虫咬,不顾大汗淋漓,也不理会老鼠小蛇在田里串动,全神贯注地匍匐在金黄色的稻根下。抓紧一株,割之,抓紧一株,割之,一步一步地往前挺进。直到收割了三分之一的面积,方才坐在田塍边的乌桕树下,牛饮般地喝起家里带来的凉茶。那一天,我真正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成就感,就我一个人,一天割稻一亩。老父亲也含笑点头,晚餐上还奖励我半碗酒呢。
高中毕业后,我回到生产队,与父老乡亲一道修理着家乡的那块地球。那时农村开始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,几个姐姐已经先后出嫁,我就跟着年近古稀的父亲学着种田。一年三百六十天,风里雨里不停息,没过两年,我的犁耙耖技术自觉得有模有样了。
初生牛犊不怕虎。
那时候,我家里分得了几亩责任田,父亲由于患风湿性关节炎,不能长时间下水作业,用牛耕田的技术活就靠我来承担。经过多次观察以及偶尔鞭牛扶犁,我就大胆地开始实践了。可那集体的耕牛很是不听我话,一不小心,我把犁头深插到了一块石头下,左右开弓都拔不出来。我拿着竹梢当牛鞭,一阵猛抽,抽的牛也火冒三丈,硬是挣扎出去,把邻家田里的秧苗踩得稀巴烂。我自然招来一顿臭骂,一个劲地赔不是,我分给邻居户主一支香烟后,自己一股脑地瘫在田边抽闷烟。
后来,我考进了县机关工作。记得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,单位里号召“下乡支农”。我们一行十多人,来到联系乡镇何家的一农户田里帮助插秧,他家缺劳力,可是季节不等人。这个时候,我有过几年农村劳动的经历,就派上了用场。从拔秧,到捆扎秧苗,再到分秧扦插,大家都想问问身边不可多得的我。
岁月如流,一晃几十年过去了。自新千年以来,年逾八旬的父母相继离世,我已经多年没有干过稻作活了……
不经意间,我打开窗户,一曲《垄上行》歌曲悠悠传来“我从乡间走过/总有不少收获/田里稻穗飘香/农夫忙收割/微笑在脸上闪烁……”
我知道,本土作家周华诚先生经过六七年的奋斗,把“父亲的水稻田”做成了名闻遐迩的农耕文化品牌。真想,嘛时候到他那“一亩三分地”去体念一番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