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继父是老兵(六)
全家合影,后排徐燮潭夫妻,前排从左往右:陈日花、徐燮潭儿子、余达那、叶云章,拍摄于1980年 |
马朝虎
陈山根的牺牲对陈贵富的打击非常大,他的病情一直没有好转,1953年春天,田野里的油菜花开得最黄灿的时候,他的生命快走到尽头了。
陈贵富的神情开始恍惚,一会儿说:“山根,你回来了,快让日花给你下一碗面条吃。”一会儿说:“日花,我对不起你,不该把你草率嫁人。”
在常山,长辈临终时,儿女要上床让长辈靠怀里,寓意有靠山,走的时候心里踏实,不会害怕。
陈日花把陈贵富搂在怀里,附下头说:“爸爸,我没有怪你,你安心去吧,山根会天天陪着你。”
陈日花是1954年初中毕业的,刚好一个乡镇中学要招老师,她高高兴兴地走上了三尺讲坛。不久,村里需要一名会计,挑选来挑选去,还是觉得陈日花最合适,村书记一次又一次地请她回去。
就这样,陈日花放弃了教职回到了村子里,从此再也没有离开过。
解放后,徐涛一直没有正当职业,东游西荡的。有一年,福建民间杂技团来常山演出,他能说会道,很快就跟团长搭上关系,就进了杂技团工作,当上了总务科长。
三反五反运动开始了,徐涛觉得自己的历史问题说不清,连夜从福建逃回了常山。老家也不是他的避风港,由于他在国民党警察局里干过,又贪污过银行里的钱,娶过大小老婆,被划为地主成分。
陈日花知道这件事后,不无担忧地对徐燮潭说:“他真是活该,当初要是听我的话跟你舅舅一起去参加新四军就好了,万一战死了也光荣。他现在这种成分,害了自己,也会连带害你的。”
徐燮潭还真的被害过一次。
陈日花回村子当会计不久的一天,余达娜正在门口晒衣服,走来一位穿军装的男子。余达娜看他一眼,又搓了一下眼睛,于是大声地叫了起来:“是云章吗,真的是云章,日花,云章回来了。”
当时,陈日花在灶间炒菜,听到“云章回来了”这几个字,心脏怦怦直跳。她没有马上跑出来,而是慢条斯理地把那碗咸菜炒好,用水涮了锅,又抿了抿头发,才不紧不慢地走到门口,笑着说:“云章,你回来了?进屋喝口水吧。”
叶云章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,他看着陈山根的那张照片说:“我都回来了,你怎么不回来?”
等心情平复后,叶云章绕着陈家的房子走了一圈。
这座土坯房还是多年打的,因为缺钱,不光没粉刷,连瓦也没盖,屋顶铺的是茅草,一到下雨天,到处漏水,梅雨季节,潮湿得身体发霉。
第二天,陈家来了许多的泥匠木匠,叶云章拿出他多年的积蓄还有退伍安置费共600多元,开始帮陈家整修房子。
这在当时是一笔巨款。
未完待续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