广昌崽

　　冬雨沥沥淅淅的下，一阵寒风袭来，我感觉肚子有点饿了。突然，三十多年前的一件往事挂上了心头。

　　绿皮火车由南向北，一路哐当哐当哐当声，伴随坐在火车上的我，已经一天两夜。

　　“下一站到家了。”看到熟悉的车站名字，我自言自语。身边的妻子接了一句：“我们下车去吃一碗阳春面。”

　　阴历年关到了。前天，我们夫妻俩排队一整天，才买到晚上十点多回家的火车票。临上车时，我们买了几个干面包。经过一天多的旅途，到晚上最后一个面包也吃完了。

　　正想睡觉时，“况且，况且”又到了一个站，我们座位对面来了一对刚刚上车的夫妻，一人一大包行李。看他们憔悴的样子，应该和我们一样，是从打工的城市赶回家过年。一会儿，男的在硬座靠背上呼噜呼噜睡去了，女的不时张望车架上的行李，怕被人拿走似的。

　　“火车上的行李有什么担心的。”我无意间说出这样的话。女的也不搭腔，顾自眼睛眯眯开开，开开眯眯。

　　哐当哐当，又一个车站到了。深夜里，我听到对面男人和女人的对话：“挨到你睡一会，我来看包裹。”“我睡不去。”“是肚子饿了吧，要不，我们买一盒方便面吃。”“算了，熬一熬就过去了。”

　　漫长的寒夜终于迎来了晨曦。“开饭喽，现在大家开始报早餐，也可以到车上的餐厅里去吃。”乘务员喊话了。车厢里开始骚动，然而，我们夫妻俩没有动，他们夫妻两个也无动于衷。看到过道的邻座有人在吃着早点，他们用眼睛的余光偶尔瞟一眼，嘴唇似乎动了动，但没见他们吃东西。

　　我悄悄用方言对老婆说：“我们买几盒方便面，给他们一人一盒。”老婆立马用方言回我：“钱多起啦，我们不是一分一厘赚来的辛苦钱啊。”我知道，袋子里也只有够回家过年的钱，家里有年逾古稀的双亲和正在上学的孩子，何况老父亲生病还在医院里呢。

　　中午十二时许，陆陆续续有人在吃盒饭。对面的夫妻俩还是歪靠在一起，无精打采的，没有半点想买餐的意思。我起身悄悄地到餐厅买了两盒方便面，然后用塑料袋提过来，放到自己的座位下，老婆眯在那里没有发现。

　　哐且哐且，终于到了老家车站。我拿下车架上的行李，叫老婆前头先走。我从座位下拿出塑料袋递给对面夫妻，轻轻地说：“我们已经到家了，这两盒方便面送给你们吃。”男子刚想开口，我摆摆手，飞快地挤下了火车。

　　走在站台上，我回头一瞥，他们夫妻俩已经把头伸出了窗口，向我挥挥手，眼里似乎含着泪花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