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二郎

　　生活就像一面镜子，你对它笑，它就对你笑。漫漫人生路，艰难险阻无处不在，我们都应以一颗平常心去对待。只有微笑去面对，才能活出精彩的自己。黄咏梅的小说《父亲的后视镜》正是这样一篇充满哲理、关注老年人身心健康的作品。

　　小说以女儿“我”的视角，用女作家的细腻笔法讲述了父亲从当货车司机养家糊口、到退休颐养天年的人生故事。生活中虽有坎坎坷坷，但老父亲都能坦然面对，一位个性鲜明对生活充满乐观的形象凸显出来。原来，生活就是把日子一天天过好。

　　《父亲的后视镜》原载《钟山》杂志2014年第1期，荣获第七届鲁迅文学奖。

　　小说一开始亮出了一个达观的父亲形象“父亲生于1949年。过去，他总是响亮地跟别人说，我跟中华人民共和国同龄。不过，很久没听他再这么说了。退休前，父亲是个货运司机，跑长途……父亲跟人炫耀光辉岁月，总是说，他最远跑到过天路，‘呀拉唆，那就是青藏高原……’”父亲记忆里那条天路，开不到尽头，把人撇在后视镜都看不见的拐弯处。

　　父亲是一个认真又乐观对待生活的人，他无论跑多远，都穿得整整齐齐。他的车上随时准备着一瓶发胶，梳着流行的大背头，驾驶室里不挂平安符，而是摆放自己4寸艺术照。父亲开车不紧不慢，他常说，开得再快，也快不过前方那团云。

　　然而，生活就是个万花筒，勤劳朴实的父亲在40岁时也出轨过，他和一个“四川婆”好上了。好在他迷途知返，及时终止，他对母亲说“已经开过十八道弯了，都过去了”。这种人生插曲就像跑长途中突如其来的“路障”，父亲本可以透过后视镜扩大视野范围，减少交通事故的发生，但人生的路况却比长途公路上复杂得多，并且没有后视镜。

　　小说通过对话和细节的刻画，把父亲幽默的性格以及一家子天伦之乐表现的淋漓尽致。母亲的唠叨在父亲耳畔进进出出，父亲像剔牙一样将它们剔了出来。偶尔，母亲说“你一个人在外头，吃饱穿暖，全家不饿的。”父亲站起身来，拍着母亲的肩膀，柔声说：“我哪里是一个人？我背后拉着一台拖拉机呢。”我后来理解，父亲常说拉着台拖拉机——母亲是车头，哥哥是左轮，我是右轮。每当我们想跟着父亲外出游玩时，父亲严守厂纪，从没有妥协过，就连母亲都没坐过父亲的车出城。在我们的强烈要求下 ，父亲就借来相机，拍些沿途的风景回来给我们看。

　　父亲拉着我们这台拖拉机，吭哧吭哧地进入了新世纪，“我”和哥哥大学毕业后，都有了一份满意而充实的工作。然而，母亲去世了，父亲退休了，小说由此进入到高潮。

　　退休之后的父亲检查出了职业病，医生教父亲尝试倒着走路。然而，就在一个秋天的傍晚，父亲倒行时与一个女人相撞碰倒了。两人彼此道歉，坐下来长谈，那赵女士调皮地称父亲为“驴友”。自此，他们常常相约到德胜桥下的那张长椅，也结伴倒行至武林门或者拱宸桥。认识赵女士后，父亲生活似乎变得丰富多彩，赵女士还教会父亲跳舞。她自我介绍说今年五十六，一儿一女都在外地生活，属于“空巢”一族，等到春节，她要和老伴离婚，和父亲一起过。

　　离大年三十还有五天，赵女士风风火火地跑到父亲家，说要提前给父亲“扫垃圾”，她说两天后就要处理离婚大事。赵女士口口声声说怕父亲被灰尘呛着，叫父亲到运河边去走走。没想到，等父亲游走回家后，发现赵女士如灰尘般消失了，还把父亲衣柜里那些值钱的东西顺走了，折算起来好几万块钱。直到夏天到来的时候，父亲才直面被骗的经过，他坦陈，还给过那女人4万元炒股。父亲反复后悔道：“我真像驴一样蠢啊……”

　　小说采用单线型的叙述方式，步步推进，表现了父亲坚强的一面，父亲开始新的挑战了。一天，“我”接到父亲的电话，他兴致勃勃地告诉我，决定开始练游泳。他到小区的游泳馆，花800元请了教练，一对一地教他。经过一段时间的勤学苦练，终于像一条无声无息的鱼，优雅地在大运河中遨游。

　　小说的最后，展现在父亲面前的是一片海阔天空的世界，健康快乐的形象——“父亲又回到了河中央，他安详地仰躺着，闭着眼睛。父亲不需要感知方向，他驶向了远方，他的脚一用力，运河被他蹬在了身后，再一用力，整个城市都被他蹬在了身后。”“老有所乐”的父亲终于和“作伴几十年”的运河融为了一体。

　　小说作者黄咏梅，广西梧州人，毕业于广西师范大学中文系。《父亲的后视镜》是她定居杭州后写的第一篇小说，有着浓郁的杭州元素。第七届鲁迅文学奖评委会副主任鲁敏认为：这篇小说构思妙谐，犹如一幅潇洒倒展的长轴，以退为进、似后实前，充盈着人生长路中的爱与智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