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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0004版:休闲常山

最忆江南雪

  老黄

  江南少雪,所以最忆。

  那天,从手机上的天气预报看到,最近,我们所在的浙西地区要下一场雪。我似信非信,因为年前,有专家说是“暖冬,暖冬”。

  元旦过后,气清天朗。头天晚上,听得窗外沥沥淅淅的雨滴声,莫非真的要下雪?第二天早晨起来一看,屋外果然积起了厚厚的白雪,小区的草坪、绿化树、乃至楼房都掩盖在一片白茫茫之中。看来,银装素裹至,瑞雪兆丰年。

  春节期间,头脑中跳出了这样的想法:为什么农历的过年要放在冬天?也许“春华秋实”这句成语最能说明问题。在先辈的农业社会里,秋天过后的冬天,该收藏的大多已经收获,天气也逐渐寒冷,人们可以有大把大把的时间休养生息。就像北方人大多可以坐在温暖的炕上,去斗口才,农人也就有闲情逸致去过春节。而就在这个档口,如果有瑞雪相伴过新年,那是再好不过了。

  过了花甲之年的人最喜欢怀旧,回味小时候的下雪和过年是多么开心的事啊。我的老家在大山的脚下,每当大雪封山,捱过几天,山里的野兽也饥饿不住就会出来觅食。村庄上,调皮的青年后生和有经验的老猎人就会全副武装地进山打猎。

  邻居中,我的堂兄是最喜欢下雪的,就像天上要掉下馅饼一样。他大字不认识几个,倒是长年把一只猎狗驯养得精干善斗,这个时候往往派上了用处。

  记得有一年下大雪的午后,远处的山冈上传来了几声铳响,紧接着是猎狗汪汪汪地吼叫声。一帮人如同猛虎下山,在雪白的山崖间晃动着身影,一齐往草堆中扑去。一会儿,远处传来“打中了,打中啦!”的高喊声。果然,不到一个时辰,几个人就抬着一只像狗一般大小的黄麂来到了村口。大家带着钦羡的眼光问这问那,只见堂兄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含笑不语。我好像没有分得半瓢麂汤,却也乐得心花怒放。

  如果雪还在下,左邻右舍的大人们也开始找乐子。

  有一年正月,山里的表兄来我家拜年,大雪封路,他也赶不回老家了。于是,找来两条长竹竿,在齐腰处各绑上一根短木棍,简单实用的“高跷”就在他的手下制作完成。他二话没说,腋下夹着竹竿,两脚顷刻离地踩在了木棍上,然后迈开“踩高跷”的舞步,在一尺多厚的白雪地上游走自如。如此巨人般的新奇表演引来大家阵阵的掌声。望着他那高大的身影,不知道是谁寻开心地大喊一声“无常鬼来了!”表兄一时乱了方寸,直挺挺地倒在了雪地里,顿时“赢”得大家一片喝彩。

  诚然,下雪的快乐还常常发生在农历的年前。有一年腊月,鹅毛般的大雪满天飞舞。母亲和姐姐在家里炒着冻米糖,邻居的大哥来我家窜门。听到我家屋后的一片毛竹林里——不时传来麻雀唧唧喳喳的叫声,一下子触发了他的灵感。那时候,麻雀也算是“四害”之一。他找来一个簸箕,放进了竹林,然后在簸箕下撒一把爆米花,用一根细细的枝条顶着簸箕,再将一根长线缚住枝条,人就在远远的门里候着。等到麻雀在簸箕底下专心觅食,说时迟那时快,线头一拉,麻雀就被罩在了簸箕下。紧接着,他小心翼翼地伸手到簸箕下抓鸟。那情形就如谍战片里特务的潜伏动作,步步惊心。即使没有捕获到什么鸟,大家也能兴奋好一阵子。

  我读中学的时候,是一名走读生,要经过一公里长的街道。下雪的日子里,街道上都是玩雪的人。厚厚的积雪为一帮青年人打雪仗提供了充足的“子弹”,一场难分胜负的战斗结束,众人又开始垒雪球。从街道的这头滚到那头,很快滚成一个胖乎乎的熊人模样。有机灵的姑娘到家里找来了一把黑炭,把雪人的五官镶嵌涂抹得有模有样。以至于,黑幕降临后,路过的行人,以为前头雪人是真人在站岗,惊诧之后多了一份激动,那可是冬天的精灵呵。如果接连几天地冻天寒,那竖立的结实的雪人,一个星期也不会化掉。

  我不知不觉地拉回了记忆之门,推开房门走向野外,我想到乡下的球川镇上去走走,看看他们如今是怎么玩雪的。因为今天,我还要到古镇去喝喜酒呢。

  雪一个劲在下,小车也只能在路上慢慢行驶。驾驶员小徐说,他已经开启了防滑链。一路上,民宿、田野、山川白雪皑皑,几乎分不清那是天那是地,俨然是一片空灵洁白的世界。一会儿,太阳从银灰色的云层里钻了出来,零零星星的雪花、雪子、雪疙瘩从树梢上地像银子般地撒落下来。

  想必,瑞雪映照的新年春色就在前面。


今日常山 休闲常山 00004 最忆江南雪 2024-03-09 2 2024年03月09日 星期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