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石虎

　　打开常山的版图，有一条横亘钳口、白石的山岭，虽然海拔不过324米，长度不到3公里，但这里曾经有过挥戈战场的豪杰、戎马吟诵的诗篇——公元十九世纪的五十年代，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在此上马与清军作战，于是得名“上马岭”。在我看来，山是不需要刻意雕琢的，于是探访神秘的上马岭成了我长时间来的冲动。

　　身为国家俸禄的工作人员，除双休日也很难抽空出游，探幽寻古也不是份内的工作，所以此行就耽搁了下来。转而到了腊月时节，整天的车水马龙喧嚣，人却越来越麻木，心想，不如接近大自然去感受一下绿色的生灵，那山水遗址也许就是滋润心田的诗行，因为远处分明传来了热情的呼唤！

　　上马岭脚下的村委会主任小吴是有情有义的中年人，周末的时候他来电相约，并且还从山里叫来了车子，看来真是人赐良机，怎么能够错过呢？

　　一路风驰电掣。水泥路面徐徐地向我们迎来，路面左边是一条蜿蜒清澈的溪水，右面是翠绿的山林。沿途依山傍水，景色十分怡人，置身山崖间，群山环抱，远处的山峦相叠，一幅幅山野美景静静地展现在你的眼前。“上马岭的山脚到了。”小吴说。

　　下得车来，方见上马岭原是山坳间一条并不起眼的羊肠小道，躲在茂密的树林间，既无卵石铺就，也无台阶层叠，也许是封山育林的成效，狭窄的几乎只容半个人通过。行进于山间小道，石大将军的遗址很难寻觅，只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混交林在静静的冬天矗立着，显得有些萧索和冷峻，偶尔有小虫飞过，嗡的一声，不见了踪影。小吴似乎对上马岭的来历不甚了解，也没留下什么传说之类。他只是一边前头开路，一边谈起了村里林业的辉煌：这个不足百户的自然村竞有万亩林地，一半以上成林。而且近三十年来，村民一直呵护着祖辈留下的产业。说着说着，一不小心上马岭顶就踩在了我们的脚下，四方美景尽揽无遗。我不知道，当年石达开登顶的一刹那有何感想，也许望着身后的千军万马，他看到了南征北战胜利的曙光，这里有他的遗存诗稿为证：

　　扬鞭慷慨莅中原，不为仇雠不为恩。

　　只觉苍天方愦愦，要凭赤手拯元元。

　　三年揽辔悲羸马，万众梯山似病猿。

　　妖氛扫时寰宇靖，人间从此无啼痕！

　　翻越上马岭，就是白石镇的聚宝山自然村，海拔552米，这在白石镇范围内算得上是制高点了。山间土壤肥沃，植被丰厚，“聚宝盆”一名，想必由此而来。自别乡关久不闻，让我为之一惊的是，这就是我学生时代勤工俭学的基地：还记得40多年以前，我在常山县第四中学就读，学校开展支农学农活动，我们一班学生驮杉木、摘油茶来过这里，见到了原始森林般的聚宝山。这儿溪水潺潺、四处鸟语花香，还有那好客的山民至今让我难以忘怀。

　　我们继续前行，寂寞的聚宝山慢悠悠地和我们亲密起来，崎岖的山道围着小溪颤颤悠悠地一直延伸；路边狭长的田块上，三三两两的农户正在翻晒过冬的衣物；山边上沿途可见毛竹、松树、杉木、槠树和板栗树，它们大多有碗口那么粗壮；有的农家主人们在路边的山地里摘着亲手种植的蔬菜，旁边就有他心爱的老牛，活生生的一幅原生态农耕图。

　　坐在山涯边，小吴又向我们谈起了自己的心思：山里的生活很寂静，加上这些年封山育林成效显著，倒变得山上野猪等出没无常与农户分吃着到手的庄稼，山民叫苦不迭。野猪把庄稼人的收成糟蹋了，也影响了村民发展瓜果蔬菜的积极性，作为村委会主任的他一直在争取组建打猎队，但不知什么时候能够得以批准。他想在农闲的时候，带上村委一班人到外地去，学习参观长长见识，看看这上马岭的一些矮坡上是否能够发展杨梅、蓝莓等水果种植，毕竟要靠山吃山的呀。

　　黄昏时分，山也要歇息了，无边寂静的墨色笼罩着上马岭，一阵凉风，林海涛声起伏，似觉石达开的太平军呼啸而至，上马岭上的杨梅突然红艳起来……不再寂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