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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0004版: 人文常山

女人的乡愁

  特约撰稿人 蒋丽英

  小时候我们幼稚的任性着,长大后却只能任性的幼稚着。从小乖乖女的我,在选择爱情和婚姻上,第一次背叛了家人。

  那一日,好不容易做通他们的思想工作,择一吉日,到婆家认亲(看东家)。天公不作美,头晚下了一夜的雨,大家骑着自行车,钢圈里卷了厚厚的黄泥,几公里的路走了一个多小时,最后是扛着自行车走,白色的鞋早已面目全非,裤脚上也裹满了泥。到了婆家看到三间低暗潮湿的土胚房,墙面上裂着长长的缝隙,家人们皱起的眉头离开了也未舒展开。

  他们最终还是没有扭过我,结婚的那天,母亲端来了上轿饭,当我把最后一口嚼完吐出(喻意是不能忘记养育之恩),我的眼睛湿润了。姐姐为我穿上红鞋,说娘家的泥土不能带出门,我崩溃的哭红了眼,先生抱着我上了婚车。再见了,我的娘家,我的故乡。

  俗话说:大菜无徙不成丛,走仔无嫁唔成人。自从嫁为人妇,与亲人聚少离多,一年回来几趟都是来去匆匆,留在娘家的时间,掰指可算。我带着梦想漂泊在别人的故乡,在陌生的城市,寂静的夜晚,时常梦见自己回到故乡。可是从梦中走出故乡的车站,却怎么也找不到回家的路,每次总在这种恐慌、迷茫中醒来,而想念亲人,想念家乡的欲望就更强烈。小时候不知道什么叫乡愁,后来出门在外漂泊多年,长成一定年龄才真正领悟到割不舍的乡愁。

  就在那一天,当父亲住院的消息再一次传来的时候,先生默默拍了拍我的肩膀,回吧,尽孝不能等。望着窗外秋风瑟瑟飘落的落叶,纷繁的叶片如彩蝶,纷纷落入大地母亲的怀抱,我仿佛听到了父亲的呻吟和呼唤。

  当我们卸下整车的行囊,父亲的眼睛湿润了,女儿黑红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。回来了,女儿回来了,我老有所依了。回来了,妈妈回来了,我再也不是留守儿童了。望着熟悉而又陌生的乡村,内心感慨万分,我的家,我的故乡,我终于回来了,不再漂泊。

  我所在村是石坝村,四面环山,无副业,年轻的人都出外打工挣钱,留守的是老人和孩子。对于夫家的乡村记忆是稀稀落落的,当我用心打量着村庄,曾经的黄泥路不知何时已变成光滑的水泥路,路路到门口;路的两边种着翠绿的松柏,笔直矗立着,像守望的保护神;村里泥土房不知何时已全部隐退,取而代之是一幢幢别致的别墅,交通也非常方便,不仅有公交车,而且家家户户都有代步的小汽车。交通闭塞的大山邬,已搬迁至外面,建成新农村。为了增加村民们的收入,村里把百亩的山地贫瘠羊坳,打造成了食用竹基;又把各个村落杂草丛生的山地,种植了香柚树。

  村前的小溪,绿水环绕,新修的河坝美观又安全;每当夕阳西下,在河边散步的人,成群结队,笑声、流水声萦绕着,宛如回到了曾经在河里洗衣服的那段时光。河边长着各种不知名的野花野草,也有村民们种的蔬菜。

  而我最喜欢是河边成排的银杏树,那一棵棵银杏树透着一股灵动的美,修长的枝干,茂密的叶子,无一不彰显银杏树的魅力,银杏树的美是清爽的,空灵的,它的美犹如种子一般在我的心中扎了根儿,印在了我的脑子里,挥之不去!秋天,是银杏树最美的季节,叶子从最初的绿变黄,慢慢变成黄绿色,到了深秋,满树都变成了金黄色。黄灿灿的叶子在阳光的映照下,发出了耀眼的光芒。一阵风吹过,那光芒就在树叶间跳跃,仿佛小精灵在欢快地玩耍。阵阵的秋风吹过,一片片黄叶飘飘悠悠地从树上落下来。踩着厚厚柔软的落叶,我呆呆地想:为什么他们要扑向大地呢?“落叶不是无情物,化作春泥更护花。”也许为了化作肥沃的泥土,报答树妈妈的养育之恩吧?

  在老家那些日子里,从最初的不适应到如今的心安,虽不是乡贤回归,也不是荣归故里,没有了大都市纷繁的忙碌和残酷竞争的压力,没有了为日常生活琐事而烦恼的迷茫和无奈,在家日子过得也非常的安逸。空闲的时候,走在乡间的小路上,闻着泥土的气息,看着大自然中缤纷的色彩,深呼吸着,感受着四季的变换。此刻才发觉我那颗浮躁的心,经过故乡、故人和故事的洗礼后,竟变得如此放松,恬静、闲散!或许,对于我们每一个从城市回到乡村的游子来说,心安处永远在无际的田野上,在儿时嬉戏的小河畔,在袅袅的炊烟里……

  离开了喧闹的都市,乡村的夜晚安静让你无从感知他的夜魂,月光朦胧,星光迷离,薄纱轻笼,偶尔的犬吠不过是酣睡山脉不经意的梦;漆黑如墨中,一切消融,宛若童话世界某个漂亮处女心中那个未曾开启的美妙而温馨的梦,偶尔的灯火,不过是远足者在追寻走进童话国度的路。潺潺的流水声,在安静的黑夜里就像是一首催眠曲,不知何时,多年的失眠症已被溪水声淹没。

  有人说,女人没有乡愁,她就像浮萍,飘到哪里就在哪里生根。随着年华更迭,我终将渐渐老去,而我更希望是银杏树下的叶子,叶子落下地方就是我的家,是我的归宿,是安放灵魂的地方。

  女人的乡愁在哪里,在梦里,在父亲的肩膀上,在母亲的怀抱里......。


今日常山 人文常山 00004 女人的乡愁 2020-12-26 2 2020年12月26日 星期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