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心目中的常山大学问者——亦师亦友郑志文先生
特约撰稿人 赵若兰
一
我认识郑志文先生是在1960年的秋天。那时,我考上了县城最高学府——常山一中高中部(只招了一个班)。郑志文先生教我们语文,同学们都亲切地叫他郑老师。
郑老师个子不高,矮矮的。但两目炯炯有神,讲起课来,更是神采奕奕。郑老师待人热情,讲话风趣。我特别喜欢听他的课。
引起郑老师注意的,是我的作文,尤其是诗歌。有一次,我用诗记录了同学们的农忙劳动。他在批阅的评语里,鼓励我多读读李季、田间等诗人的诗。
可惜,读高二时,换了语文老师。
郑老师虽然没有再教我,但他对我的印象很深。偶然有一次,他经过高二班教室,几个女同学正在看我的一张彩照,郑老师凑近一看,回去填了一首《调寄“相见欢”的词》。那时候教材里很少有古诗词,语文老师又不准在课堂上多讲。所以,对于这首词的意思我是一知半解的。但是,我已被词里优美的词语深深吸引:“含笑凝视花期,过春时,绿淡绯红春蛾。蚕吐丝,香腮雪,云鬓月。记忆稀,自是见时不觉去偏知。”
从此,我也喜欢上了古诗词。后来,我向郑老师借了一本宋词(女词人朱淑真的诗词集),仔细阅读,并摘抄记录了一部分。可以说,我现在的诗词功底,是得益于郑老师那时候的引导。
二
1962年3月16日,郑老师交给我一叠文稿,说是他的童话小说《小花猫飘流记》初稿。还有一篇《试论郁达夫》的论文稿。叫我看看,给他提提意见。我当时就懵了!我一个学生,怎么敢给老师的文章提意见。但碍于情面,只好接过来。回去打开一看,扉页中有首写给我的打油诗:“花猫飘流无影踪,瑞韦希望全落空。神女慧眼识真伪,砍削枝蔓赖君功。”(注:瑞、韦是两朋友,大学同学。一个是诗人,一个是作家。)又写道:“这束稿子送给你看,望你提起笔斧大加砍削,修改一番,以便我以后修改有个基础。我相信你是肯帮忙的。……”郑老师真诚的话语既使我感动,又使我惭愧。于是,我利用两个晚上的时间,看完了童话稿,並写了感想、见解、意见。又和了他的打油诗:“青山万叠立云空,细雨阳光四季风。瑞韦两兄多鼓励,峥嵘剑阁插高峰。”但对郑老师的有关郁达夫的论文,我不是很理解,更谈不上提意见。然后我交给了郑老师。
3月29日下午,我去郑老师那里还书,郑老师递给我一封信。我回去一看,是对我写给他的有关童话作品意见的回复:“……对花猫用第一人称写还是用第三人称写,尚在考虑之中。对于其中的过渡时期的叙写,实是生硬,此言特中。故小子也另加一笔,删也!……对于弄笔这一行,我也从事数年,但没有什么大成绩,不值一提。至于指教云,更使自已感到汗颜不在话下。……”末后,郑老师提到了文汇报编辑部给他来信,叫他写有关郁达夫的论文。
身为学生的我,想不到老师竟这么谦虚!对自己提的所谓的“意见”竟这么重视!视学生为朋友,完全放下了一个饱学之士的架子!
三
我毕业以后,到乡村当了一名民办教师。因为那时交通不便,从此,和郑老师断了联系。
直到1978年,参加县里的一次文艺座谈会,在会上我见到了郑老师。他谈话还是那么风趣幽默!
1984年下半年,我调到乡中心小学。郑老师托人带了一封信给我。里面提到了他在市区分到了房子,位置在斗潭,叫我以后如到衢州,一定到他家坐坐。笔调轻松,看得出来,郑老师的心情非常好!同时又告诉我,他对郁达夫的研究有了新的进展。
由于各种原因,我始终没有机会去看望郑老师。直到1990年,我因评职称之事到他家去了一趟。那时,他的母亲还健在。慈眉善目,一个和蔼可亲的老人。我和太夫人相处了一夜,第二天一大早赶回学校。
从那以后,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郑老师了。
前些年,听他的大学同学陈齐云老师说,郑老师身体不大好,患有糖尿病等多种疾病。但是没有想到郑老师突然就走了!噩耗传来,我震惊之余,十分悲痛。
想起学生时代和郑老师的交往,他的那种谦虚、和蔼,待人热情,讲课时的神情都历历在目。他的那种视学生为友,善于引导学生的教师风格一直是我学习的榜样!
郑老师对理想的执着追求,顶着压力专注于学术研究,他的那种处境,他所遇到的重重困难,岂是我们这些做学生的想象得到的!我想,我应该为他写点什么。
10月16日,我写了一首七律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