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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0004版:人文常山

“芋”见乡愁

  郑忠信

  下班回来,家人递给我一个购物袋,接手时颇感几分沉重,打开一看,竟是整丛的芋艿。硕大的芋艿娘四周簇生着大大小小的芋子,有爱,温馨;乇绒绒的还粘着些许泥巴,分明是地里刚挖的,地道,新鲜;光溜溜的球茎剥离处,葱青中泛着乳白,细腻,爽滑……要知道,因为过敏,家人很少买芋艿,今儿不期而“芋”,吊起了胃口,燃烧了味蕾,勾住了过往……每一次的邂逅恍如最初的“芋”见。

  初识芋艿,是在乡下的老宅里。那时候成天在站桶里转悠,有时望着楼板底的燕窝发愣,飞走的燕子何时还?有时冲着柱头上的广播出神,刚才最后一响是北京时间几点整?闹腾时也会像大人那般呼鸡唤狗,引得站桶外瞬间热闹非凡,即便是鸿门宴,却屡试不爽。安分时则会静静地看大人们在天井里择菜,尤其是给芋艿去皮时的妙招迭出,甚是吸睛:有用丝瓜刨的,凭手的暗劲掌控去皮的厚薄,传统而主流;有用砍柴刀的,双脚夹住刀把末端,一手持芋,一手捏着刀背,将芋艿就着刀锋轻轻刮拭,另类但实用;有的用碎碗碟的瓷片,锋利如砍柴刀,却解放了双脚;有的干脆洗净后放锅内煮熟,只需轻轻撕开外皮挤出来便可,不用与生芋亲密接触,了却过敏者的后顾之忧。自从尝到熟芋,站桶的火钵里就烤起了芋艿。那时的芋香透过貌似粗陋陈旧的芋皮溢出站桶,飘进如芋皮般粗陋陈旧的老宅,不知是芋艿的香幽,还是老宅的味浓?时光里总有这般念念不忘的“芋”见,越是远离,愈往心

  燕子归来的候,站桶里芋艿的烤香渐渐止歇,天井沿遗漏的芋子竟然冒出了几片稚嫩的新芽。善解人意的大人便用暂时歇业的火钵接纳了它,并在外围装了个篾条编织的防护栏,庇佑老宅降临的绿色生灵。自从有了这钵新芋,我变得爱打扫卫生了,为的是多给新芋上鸡鸭粪肥。新芋亦不负我的一片苦心,出落的水灵鲜活。风起时,她摇头晃脑,频送一波波盎然的绿意;雨落时,她雨盖微擎,玩转一朵朵璀璨的晶莹……因为这钵新芋,我在老宅里认识并喜欢上了就粥的爆炒芋艿丝,下饭的清炖芋艿,还有相互提味的芋艿炖萝卜块,更有亦饭亦菜的芋艿糯米饭。因一这钵新芋,我在老宅里过了一个别样的中秋节,那夜皓月当空,我和大人一起将这钵新芋从天井搬进了邻家大嫂的小厅间,为的是给嫁进老宅的大嫂“盼生(生宝宝)”,芋艿娘向来芋子丛生,寓义子孙满堂再合适不过了。

  记得大嫂嫁入老宅的那天,老宅里张灯结彩,宾客盈门。最热闹的当属大宅门边的那一桌是吹唢呐的,三个人各有分工又通力合作,高潮是在乐手联袂献上“龙虎号”的时候,龙号(先锋)“仰天长啸”,虎号(套筒)“俯首低吼”,喧嚣中,由芋艿和淀粉揉捏煮成的肉圆压轴闪亮登场,几近酒足饭饱,仍然大块朵颐,足见肉圆之魅力非凡。虽芋艿之形容不再,但其味隽永,在鼓乐声中代代传承。只是,如今的宴席很少上肉圆,鲜有唢呐助兴。时光里,林林总总的“芋”见遂成了一种抹不去的乡愁。


今日常山 人文常山 00004 “芋”见乡愁 2021-11-25 2 2021年11月25日 星期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