抽烟那些事
广昌崽
今年的“世界无烟日”里,有微信朋友在圈里说——“戒烟真的没有想象那么难,就看你是不是真心想戒……”我不敢问这位朋友以前是否抽烟,因为,我的抽烟历史已有四十多年,至今也没有戒掉。
我抽烟是从十八岁开始的。
我的老家在农村,高中毕业后回家务农,还只有十七八岁(那时小学五年制,初中高中各两年)。当时,农村刚刚开始实行生产责任制,家家户户都分到了责任田,我们一家也分得四五亩。父亲因为一直在生产队做着管水的工种,毕生都没有学会犁耙耖等耕田技术,于是,耕田的农活就让我这个“初生牛犊”承担了。
记得,耕牛和犁还是生产队的,责任田的栽、种、收是各家各户自己的事。那几天正是春耕大忙,我牵着一头老牛就在自家的红花草田里学习耕田。几圈下来,老牛就不那么听使唤了,我拼命用毛竹稍抽打,老牛一发力,铁犁深深地扎进了水田下的大石头中。老牛进不得退不得,我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拔出铁犁,又重重的一鞭打到了牛屁股上。老牛可能欺我生疏,哗的一跳,往田边挣脱逃去。这一跑就跑到了邻家的秧田里,把人家的秧苗踩踏得稀巴烂。
一会儿,秧田的主人发现了,把我一顿大骂。我也自知理亏,一句话没说,就折回了家里。
沉默苦闷了好一阵子,我在家里的翻箱倒柜,突然发现抽屉里有客人拜年时留下的香烟。想起家乡男人们平常抽烟惬意快活的样子,何不也来一根解愁。初时觉得有点苦味,还咳嗽了几口,但缭绕的烟雾似乎把我的忧愁带走了许多,心情也慢慢平息下来。
从此,在农村种田的日子里,我的口袋里悄悄地放上一盒香烟。碰到耕田牛不听话的时候,或者干活实在吃不消的时候,都会在田塍边或大树下抽上一支烟。虽然那时候,香烟只有几分钱或几毛钱一包,但也是节约着抽。好在老父亲抽的是旱烟,是自己种自己做的那种,他把逢年过节亲戚送的香烟都留给了我。
在“脸朝黄土背朝天”的农耕生活四五年后,我考进了乡干部队伍。那时候的工作,主要是“要钱”(大田承包款)、“要粮”(催缴公余粮)、“要命”(计划生育)。一方面工作难以推进,一方面又要和乡村干部打成一片,一支香烟往往是见面礼,分了烟就觉得好说话,还美其名曰——为国家财政税收做贡献呢。因而,我的烟瘾逐渐上升起来,从在家时的几天一包,到后来,一天一包都不够。
在乡镇工作,我还有一个业余爱好——写广播稿,每当夜深人静咬文嚼字的时候,非得左手拿烟,右手拿笔,似乎只有这样,才能带来灵感。这样的习惯一直到之后的几十年,挥之不去。
曾经有几次,我都断断续续地戒过烟,那是生病住院的经历。在医生和家人的劝说下,短时间戒了烟。可是,一旦出了医院,又开始“死灰复燃”,还振振有词地举出许多例子:比如某某某从不抽烟,还患上肺癌;某某某终身抽烟,八九十岁却活得健健康康;再比如伟大的鲁迅先生,夹烟的样子有多帅,如果先生没有香烟作伴,能有那么多传世之作吗……尤其到了酒桌上,看到人家吞云吐雾的时候,就按捺不住,一支接一支抽烟。
其实,烟瘾和酒瘾、赌瘾一样,只是自己内心形成的默认习惯。适才,看到了一个资料,说当代作家冯骥才也是个不折不扣的老烟民,他曾说:“最厉害的事物是一种看不见的习惯。只有在戒烟的时候,才会感受到烟的厉害。”他当年因为生活所迫,抽烟上了瘾。但到了古稀之年,他认识到香烟对人的损害,终于戒烟成功,没有烟照样可以写作,可以写出好作品。十年后,他还荣获了鲁迅文学奖。
抽烟,都知道不好,但抽的时候,感觉真的很好;戒烟,都说很好,但戒的时候,感觉真的不那么好。我的眼下还想顺其自然,戒与不戒,关键是自己要下决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