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标题
艾花奶奶
徐浩然
清晨,菜园子里的一抹绿都待在晨光下。
“艾花,去城里了啊!”金梅扛着锄头从小轿车旁走过,脚上的雨鞋还带着土里的新泥。
“诶,我儿子叫我去。你刚刚挖地回来啊!”艾花说,“是不是种豆子?我种子都没买。”
两人一半方言一半普通话地搭着,边上,艾花的儿子正把一袋蔬菜塞进车后背……艾花奶奶今年七十多了,老伴前些年去世了,艾花奶奶便以地为伴,天天在家里那片自留地里忙活。如今那菜地肥的,一锄头下去挖出个蚯蚓有大拇指那么粗,那菜叶绿得能滴出油来。然而今年艾花奶奶的身体却不行了,五步一小喘,十步一大喘。虽说身体吃不消了,但老人家心中硬是要种菜。
艾花奶奶提个大锄头,站在地里,佝偻着腰,仿佛那锄头要把她举起来似的,用力一挖,方才挖出个小坑来,一口气就吊了起来,艾花奶奶就撑着锄头喘起气来。一口气下去了,艾花奶奶又挖了起来。有时候儿子打电话叫艾花奶奶别做了,但老人家哪听,表面上搪塞一番,一放下电话就到菜地里去了。面对“屡教不改”的艾花奶奶,儿子便打算带她去城里住。于是就有了早上一幕。
艾花奶奶爱看戏,到了城里,没了地,艾花奶奶也只能看戏。家里一台电视,就给艾花奶奶看戏。看戏的时候,艾花奶奶就先撑着膝盖,踱到电视前看看什么戏,然后便躺在椅子上看。但艾花奶奶听不懂唱词,看不懂戏文,就根据画面猜测情节。她反反复复地看,看着看着,她就睡着了,头靠在椅子背上,嘴巴张着,呼噜打着。
有时候儿子回家了,艾花奶奶就东扯西扯,扯着扯着就讲到当年种地的时候,她讲割稻谷,她讲种大豆,她讲村子里建厂把田都收去了,艾花奶奶一直讲到咳嗽,讲到儿子叫烦才停。停下来的时候,艾花奶奶便发愣,那眼神里分明在想家里那块地,想着想着,就跟看足了戏似的,眯上了眼,不一会儿,就打起了呼噜。
在儿子家休息了几个月,一个早晨,艾花奶奶又回到了乡下的家中。艾花奶奶坐在门口卸下的石磨板上,眯着眼睛望着菜园子,喃喃道:“还是家里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