邂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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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在我多年游历名山大川的过程中，每到一地，总是千方百计去寻找心目中的小桥流水处，最好水桥边还有一棵古树———这样的一幅画面，不说梦寐以求，也算情有独钟。如此的坚定执着，不知道是从娘胎里带来的，还是什么时候头脑中蕴育的？
　　这一次，时值春夏之交，单位组织外出疗养，目的地是江南的一个美丽乡村。吃罢旅游早餐，同事们都去登山了，我向导游请了假，说在村庄里逛逛即可。
　　好像是命运注定有奇迹发生。当我走在这个绿荫如春的村口，一幅冥冥之中熟悉的画面惊现在眼前：一弯古桥，一溪碧水，旁边果然有一棵古树。朦朦胧胧的儿时记忆刹那间跳将出来，我内心在呼唤：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家乡！
　　桥下，有一位穿着橘黄色的清洁工人，正在打捞水面上零星的垃圾，我缓缓地走过去，与他攀谈起来，他说，我们这个黄家村已有千年历史，村民绝大部分是黄姓，祖宗是河南潢川的，由于战乱天灾，迁徙至江南鱼米之乡，千百年来，繁衍生息，村名仍然沿用姓氏命名。
　　看着这位年龄相仿的兄长，听着亲切的乡音，我似乎找到了家的感觉。我悠闲地坐在树底下桥岩边，留意着他的一言一行。他的举手投足，尤其是那张国字脸，竟然与我有几分相像，无意之中他道出了秘密———听他母亲说，他还有一个弟弟，3岁那年被人拐骗，至今还没有找到。
　　我心里顿时又一惊，因为，在我成长的几十年时间里，常常有邻居的大妈大婶悄悄和我说过，我是养母买来的孩子，但是，看到养母待我如亲生己出，每当想问问自己的身世，到了嘴边就咽了下去。
　　而今天，面对这是个难得的偶遇，我斗胆地向黄大哥请求，能否上他家走走，他愉快地放下工具答应了。就在离桥头的不远处，我跨进了黄大哥的家，一进门，堂前一方全家福的镜框立马抓住了我的眼球，黑白泛黄的照片上，父母和三个孩子，一家五口神情专注，母亲怀里抱着一个两三岁的男娃，其乐融融。黄大哥仔细地打量了我一番，冷不丁冒出一句：“这男娃真像你！”
　　此时，我的头脑也正在飞速地旋转，这熟悉的村口，这熟悉的小道，这熟悉的乡音，还有这里熟悉的一切……我真的回家了吗？！
　　一番寒暄之后，我得知，黄父由于常年在外奔波找丢失的儿子，劳累成疾，前年已入黄土；黄母因为挂念小儿，经年以泪洗面，如今视力几乎失明。黄大哥随即把我引进房间，一个白发的老妇人正在闭目养神，他突然一句：“妈妈，今天我把弟弟找回来了！”我转而恍然大悟迎了过去，与老母亲相拥而泣：“妈妈呀，我终于找到了您！”老母亲摸着我的头一个劲地感叹：“真是老天有眼，老天有眼哪。”不知什么时候，大哥请来了村里医疗服务中心的医生，从我和老母亲身上抽取了细胞组织，委托医生尽快送到省城去做DNA鉴定……
　　然而，由于工作需要，我不能等到DNA结果。下午，我和疗养的同事们只得坐上回单位的车子。桥头的一幕再一次呈现：婆娑起舞的大树下，溪水东流，大哥搀扶着老母亲，车子叭的一声开走了，他们的身影仍然雕刻在那里，成为永恒。
　　待我回到现在的家里，常年躺在床上的养母已经病入膏肓，当她知道我这次在江南水乡的奇遇之后，从枕头下颤颤巍巍地拿出一个精致的鸡心盒，我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，顿时明白了———里面就是在老家刚刚看到那张照片缩小版！养母慢慢地伸出了消瘦的五指，紧紧地拽着我的手，说：孩子，这事也不能全怪我呀，有机会你还是去问问把你卖给我的那个人……